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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在前面:
◇ 原著背景,人物已经长大
◇ 一发完,很长,慢慢看
◇ 文中有一部分内容呼应《所谓英雄的涵义》这篇文,不过即使不看也并不影响阅读
◇ 只是想写两个人都变得成熟以后,怎样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
《彼一如我》
报告书写到一半时,脑海里不知为何忽然蹦出一个浅金色的影子,绿谷一愣,原本敲键盘的手也立时停下来。
——啊,是小胜。
他揉了揉脖子,放松坐姿把脑袋靠到椅背上,走神地想着自己上次见到小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手指不自觉敲着桌面,绿谷闭上眼睛。
——是三个月前吧。
耳郎和上鸣结婚了,婚礼的举行就在三个月前。
作为当年同窗就读的好友,他们自然是受到了邀请。
绿谷想起那时候自己推开门见到一屋子熟悉的脸庞时的场景。
毕业有五年了,大家都或多或少变了些样。
“哟,绿谷也到了!”
不远处的切岛伸长胳膊冲他打招呼,笑得开怀爽朗。
“切岛君。”
绿谷也回以笑容,冲那人点点头。
“真是好久不见了。”芦户也乐呵呵地笑,“我们所有人里面绿谷应该是最忙的吧,啊,轰也是,现在还没来呢,毕业之后大家都很少见面了。”
“大家都一样忙吧,哪会只有我和轰。”绿谷不好意思地笑,环视一周,发现还是少了好几个人,“其他同学呢?还没到?”
“差不多了。”蛙吹一根手指指着下巴,歪了歪头,“小上鸣似乎打算举办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所以拉着小爆豪他们去准备室了。”
小胜?
绿谷讶异。
很快,他们便见识到什么叫做与众不同的婚礼了。
轰姗姗来迟,幸好是赶上了。
“好久不见了,各位。”
已经身长如玉的人冲他们点点头,鲜明的发色即使是穿着最普通不过的便服也一样出彩。
“哎呀,轰也来了,坐这里,有空位。”
切岛冲这边的人招招手,轰没什么异议地坐过去。
“已经开始了吗?”轰看向正中央。
“还没有,你来得可真及时。”切岛笑着一巴掌拍在这人的肩膀上。
咦?
目睹一切的绿谷有些诧异地问身边丽日:“轰跟切岛的关系很好吗?”
他没这个印象呢。
“出久君没注意到之前的动向吗?”丽日笑道,“之前轰君所在的事务所和切岛君所在的事务所有过一次合作,而且当时据说情况还挺紧急,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才救出了围困的民众——是一场不得了的合作呢。”
这样啊。
绿谷摸了摸下巴。
前段时间他并不在日本,难怪会没注意到。
——不过,还真是意外。
婚礼开始了。
走完一般的程序之后,耳郎的父母作为曾经的朋克摇滚好手,举着吉他抱着电子琴就踌躇满志地上台了。架子鼓早已不知何时摆放在一旁,而小舞台的灯光熄灭之后再重新亮起之时,临时组建的乐队已经全部就位亮相。
绿谷坐在下面往台上一看,就是这一眼,惊得他差点把餐桌上的盘子打翻。
——小胜!
他瞪着眼睛看向坐在架子鼓后面的人。
一身黑色西装,分明是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正正经经严肃表情的模样,此刻却坐在舞台的后方,手里握着鼓棒,看样子是作为鼓手伴奏了。
绿谷忽然想起高中时候参加的学园祭。
那时候的小胜也是作为鼓手上台表演,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幼驯染原来还有如此高的音乐天赋;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在台下注视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人。
现在想来,不知为何总觉得感动。
——看吶。
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扩大,他眼神亮亮地看着台上的人。
——这就是我的幼驯染,很羡慕吧。
是要何其有幸,他才能够跟这么耀眼的人共享整个少年时光和成长经历啊。
同那时候的情况一样,台上的人打着鼓张扬十足,配合着高难度的摇滚旋律,连耳郎作为新娘都穿着婚纱干脆直接蹦上去弹电子琴了,全场的来客几乎都被这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带动着。
“哇!太棒了!”
耳边传来丽日的惊叹声。
“早就知道上鸣提前好久便邀请爆豪去当伴郎,原来还存有这么一个目的!”
“真不愧是响香的婚礼。”八百万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是惊喜,“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在婚礼上见到一场摇滚秀,实在是难得。”
“听说小上鸣说服小爆豪去当伴奏费了不少力气呢。”蛙吹似乎想到什么,也笑了出来,“不过,果然那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呢。”
——好朋友?
绿谷眨眨眼,转头看向不远处站在台下的上鸣,后者也是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台上,抱着肚子和身边的切岛瀬吕他们哈哈大笑。
——确实是很好的朋友呢。
默默收回视线,绿谷转而一眨不眨地望向台上。
那人的五官相比少年时期长开了不少。
浅浅的金发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黑色的西装包裹整个身躯,裁剪得体,意外的凸显气质,肤色也几乎白得反光。
——小胜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绿谷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拍拍自己有些看呆的脸。
——真想知道他交女朋友了没。
这个念头忽然在脑中一闪而过。
要是没有。
要是没有的话。
绿谷闭上眼睛,无奈扯扯嘴角。
要是没有,他又能怎样。
婚礼结束之后,是专属于高中同学的聚会时间。
大家一起聊着天,感慨着互相的发展,感慨着如今的成家立业。而绿谷则是鼓起勇气用手碰了碰爆豪,忐忑十足地询问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知道小胜不会拒绝。
毕竟他们的关系在高中时代一次难得的夜晚长谈之后变得缓和不少,但他还是为此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绿谷深吸一口气,手掌按住自己的左胸口,试图平复跳得过快而稍显负荷的心脏。
说话地点在阳台。
关上落地窗的刹那,他们也把一室的热闹欢腾隔绝。两个人顶着飒爽十足的秋风靠着栏杆并排而立,中间起码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爆豪皱着眉头看他。
“啊,这个啊,呃,也没什么……”
绿谷支支吾吾,想着离得太近就会想要去拥抱但要真这么做了我一定会被你揍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离得远一点为好,之类的借口要是直接说出来了更会被揍吧。
——那还不如抱了再被揍呢。
绿谷心想。
——起码我还拥抱到了你。
“算了,随便你。”爆豪哼声,“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双手撑在栏杆上,绿谷眺望着远处的喷泉,“因为毕业以后就没再见过小胜了,今天难得见到,总感觉应该好好聊聊。”
爆豪没有回答。
绿谷侧头看过去:“毕竟我们从出生起就认识对方了,余生也会一直相识不是?”
“我听着,你说吧。”爆豪语气还算平静,“我跟你本来就不是会相互倾诉的类型,长这么大了我也没想过去改变,所以有什么话你直说,我听着。”
“真的只是想要跟小胜平常地聊一下天。”绿谷有些失落。
爆豪龇牙咧嘴:“这就是你在气温只有10℃的情况下把我叫出来陪你罚站的原因?”
“恩?小胜原来冷啊。”
绿谷恍然,看了看对方薄薄一层料子的西装,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全副武装,着实是有点太过清爽了。
解开大衣的纽扣脱下来,绿谷递过去:“披上吧,我穿得比你多。”
爆豪翻了翻眼睛:“披个屁!赶紧说完赶紧撤!有什么话不能在室内说?”
“那不一样,两个人独处才好。”
绿谷很固执,不由分说地走过去把大衣披到这人肩上。
爆豪炸毛:“老子不需要!”
简直是不配合不听话到活蹦乱跳的程度,绿谷举着大衣心力交瘁,不自觉软着语气哄人:“小胜,披上吧,你要是着凉了我会愧疚死的。”
“那你愧疚死好了。”
那语气,何止是趾高气昂,几乎到了有恃无恐的地步。
他对这个人真是毫无办法。
绿谷哑然。
话说都长这么大了,这人的脾气怎么就不改改?
一阵寒风不期袭来,对面那人盛气凌人的气势被一个不适时宜的喷嚏迅速打散。
“……”
绿谷手里还举着自己的大衣,一脸无奈。
对面的爆豪抬手捂住鼻子,瞪了他一眼,扭头便大步往室内走。
“小胜。”
绿谷觉得好委屈。
又不是他让寒风吹过来的,干嘛甩脸色给他看?
“小胜要是再不主动披上,我要用强的了。”
“谁管你!”
一只手已经搭在落地窗的把手上了,远处的人很是火大地冲他吼。
绿谷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人打开窗门的动作:“小胜要是留下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出意料,那人的动作停下了,眼神狐疑地看过来:“与我有关?”
“与你有关。”
大有关。
爆豪留下了。
绿谷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再一次把大衣递过去:“穿上吧,我知道你冷得要命。户外温度确实低,你这西装一点也不厚。”
许是真的被冻得不行,这回爆豪没有拒绝。
把被冷风吹得已经没残留多少体温的大衣裹在身上时,爆豪得救般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活过来了。
“我有想结婚的对象了。”
绿谷突然蹦出这句话。
爆豪一愣,转头看过去。
“如果到时候我也邀请小胜去现场,小胜也会来吗?”身边并排而立的人挠挠头,腼腆着笑容说,“虽然还没跟任何人开口提过这个事,但我想不久以后就会亲口告诉对方吧。”
爆豪怔了好久,半晌,哦了一声。
这敷衍的态度并没有打击到绿谷,他抬眼望着远方的天空,那里雾霭朦胧,一片宁静。
“对方还不知道,不过要是知道了,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吧。”
“你没跟那个人表白?”
“没有,我怕被拒绝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可真怂。”爆豪鄙视,“喜欢上了人家就直接上啊,大饼脸她不可能拒绝你。”
“大……”绿谷一愣,顿时失笑,“不是丽日,小胜想到哪里去了。”
这下轮到爆豪愣了:“难道是当初支援科那个搞发明的?”
“也不是发目君。”绿谷摇摇头,“但这个不重要,现在,我想问小胜一个问题。”
爆豪不明所以。
绿谷转头看过去,对面的人也正好在看着他。
张了张嘴,再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稍显紧张的呼吸,他开口问道:“我想问……”
“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上鸣举着酒杯疑惑地指了指阳台。
切岛也好奇地顺着视线看过去。
浅金色头发的人套着大衣站立,而墨绿色头发的人则穿着简单的针织毛衣,一双手倚在栏杆上,侧头跟对方说着什么。
“爆豪看上去似乎愣住了?”
一边的瀬吕也加入对话,摸着下巴得出观察结论。
切岛耸耸肩:“我得说,他俩能心平气和地相处着,我甚感欣慰。”
“他们的关系不是早就有所好转了吗?”轰眨眨眼,“你们难道忘了,高中时有几天晚上绿谷常常跑去爆豪的房间吗?”
“唉,隔音效果那么好,也不知道他俩在房间里干什么。”瀬吕摊摊手,“我甚至有段时间以为他俩在私会。”
“私会?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切岛捂着肚子笑,“不管怎么想那都只是朋友之间普普通通的谈话吧。”
“切岛在这方面真是意外的迟钝呢。”轰不咸不淡道。
切岛:???
上鸣插嘴:“轰的意思是,如果是普通的聊天大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聊,何必特地等到晚上跑去房间?”
“而且你都没发现吗?”瀬吕指了指阳台处,“那两个人自那之后,独处的时间明显变多了吧?”
“……搞不懂你们。”切岛摇摇头。
“话说让他们独处没问题吗?”上鸣夸张地大叫,指了指自己的四周,“我可不想我一生仅此一次的婚礼被破坏掉,那两人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哪知话音未消,阳台上的两人已经有了其他动静。
穿着大衣的人毫无预兆一拳揍向另一人,捏紧手指站在原地,看表情是真的火大到了极点;而被揍的人摔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脸部,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靠!”上鸣惊呆了,手上的酒杯差点掉到地上,“还真打上了?!”
注意到这一幕的其他人也几乎同时从位置上站起来。
“怎么回事?”
有人问。
众人面面相觑。
阳台上。
爆豪深呼吸一口气,脱下大衣狠狠丢到对面的人身上,阴沉着脸朝室内走。
“小胜。”
背后传来唤声,但爆豪的脚步一点没停。
“我没有在开玩笑。”
手里抱着自己的大衣,绿谷手指的形状却渐渐成拳。
“是你说的,喜欢就要告白。”
他垂下眼帘,对着那人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
“所以,别讨厌我。”
爆豪一语不发推开窗门,径直越过人群走到上鸣面前。
“我要离开了。”
上鸣呆住:“这就走了?”
“恩。”爆豪顿了顿,“新婚快乐。”
“呃,谢谢。”上鸣不明所以地回复,又连忙补了一句,“下次再约你出来吃饭?”
爆豪边走边摆摆手,算是应允了。
窗门嘎吱又响一声,绿谷已经穿上大衣走了进来。
“闹别扭了?”离得最近的八百万关切询问。
“还行吧。”绿谷勉强笑道,“幸好今天天气不够热小胜也没流汗,不然我就不止挨一拳这么简单了,可能会被直接爆破吧。”
“有点好奇小爆豪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呢。”蛙吹歪歪头看着他。
绿谷叹气:“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他生气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自作孽啊。
绿谷抓了抓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失神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上面依旧显示着他还未完成的报告书,看时间,他居然走神了近一个小时。
索性关上了电脑懈怠,直接把自己丢到床上。
脸庞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绿谷闭上眼睛,想着时间要是能退回三个月前该有多好。
“你跟爆豪说了什么?”
切岛那时候还问过他。
“为什么爆豪突然那么生气?你们的关系不是已经缓和很多了吗?”
“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只不过是问小胜愿不愿意跟我结婚罢了。”
——啊,搞砸了。
绿谷用手捂住脸,将天花板的灯光隔离到手掌之外。
——去道歉吧。
——也不知道小胜愿不愿意见我。
自那之后,两个人又是好一阵没有联系,不过这也没差,本来他俩就不怎么互相联系。
绿谷翻看报纸时会留意爆豪的近况,嫌不过瘾又会去网页论坛上搜索。
他没法不去在意。
毕竟对方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人,也是他认定了这辈子想要与之守护终身的对象。
哦,还有顺便再感谢一下四年前同性婚姻法的通过。
绿谷在心里虔诚补充。
再次见到爆豪时,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不是出于任务或者工作的原因,他站在那人的家门口,手上还提着一堆慰问品。
按响门铃,安静地等着人来开门,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眼疾手快地伸出脚跨进去。
“喂你搞什么?你谁——”
骂声戛然而止,爆豪看着不请自来的人当场愣住。
绿谷趁机挤进玄关,动作迅速地扣上门。
“好久不见,小胜。”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东西,“受光己阿姨的嘱托,特地过来照顾生病受伤休养在家的你,所以别想赶我走。”
“……老太婆真会多管闲事。”
爆豪嘟囔了一句,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往回走。
真是丝毫没有怀疑呢。
绿谷轻轻一笑,熟练地从鞋柜里找出拖鞋给自己换上,再脱下大衣挂在玄关处。
“吃过晚饭了吗?”
把带来的食材一样一样放进冰箱里,绿谷询问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的人。
“我可以为你熬点粥,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的吧。”
爆豪不耐地摆摆手:“你想吃就自己做,厨房随便用,我不用你管。”
“那也不用我帮你换药吗?”
“不用。”
“那好吧。”绿谷朝卧室的方向走去,“你伤好之前我都住在你家,客房还是以前那间吧?”
“那间被我当储藏室了,你睡沙发。”
“不行。”绿谷一口否决,“最近气温下降得厉害,睡客厅我会生病。”
爆豪抬起眼皮:“那你最好现在就离开。”
“这也不行。”绿谷眼珠一转,“我跟小胜一起睡吧。”
“哈?谁要跟你睡!厚脸皮!”
“别急着拒绝。”绿谷竖起一根手指严肃道,“小胜本来就怕冷吧。”
“我有暖水袋!”
“我比暖水袋要好用,小胜半夜可以抱过来哦。”
“去死——!”
掌心噼里啪啦闪着火光,不过相较以前确实微弱不少。
绿谷叹气,走上前去握住那只手,无视这人跟炸毛一样的反应:“本来就冷,别浪费力气使用『个性』了,你没流多少汗吧。”
事后,不管爆豪再怎么反抗拒绝,绿谷依然坚定不移地要求同睡。
爆豪气得眼圈都快红了,对峙半晌,干脆抱起厚实温暖的床铺直往客厅走。
“你去哪儿?”
“床让给你,我睡沙发!”
“诶,别呀。”绿谷连忙制止,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睡沙发,怕了你了。”
于是,绿谷睡沙发了。
大半夜的,除了小夜灯还亮着,室内称得上是漆黑一片。
沙发于他而言太短,脚全部露在了外面。
这几年他长高了不少,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过当年高出自己一截的小胜。
想起那人当初瞪着自己的脑袋顶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真是意外的被戳中笑点。
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起床看着新晋室友黑眼圈的模样,爆豪:“你没睡好?”
绿谷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是啊,没睡好。”
爆豪:“习惯就好。”
绿谷:“……小胜还真是无情。”
本来还想借口同床睡觉来着,看来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第二晚依旧是睡沙发。
绿谷想这样很不行啊,他明早起来绝对会腰酸背痛。
“小胜?”
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人还没睡,正抱着本书看。
“干嘛?”床上的人狐疑地看过来。
“不睡床,我在你旁边打地铺成不?”绿谷抖了抖身子,“沙发太难受了,而且客厅真的很冷。”
爆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真的冷?”
绿谷诚实点头。
“打地铺?”
“恩。”
“不睡床?”
“恩。”
“那你睡床吧。”
“恩……恩?!”
绿谷瞪大眼睛。
爆豪不怀好意:“只要你不怕半夜被我掐死。”
“没关系。”绿谷道,“被掐死也比被冷死强。”
他们得以同床共枕了。
真是来之不易的胜利结果。
绿谷感动得想流泪。
然而还没到半夜,脖子上便传来束缚感。
绿谷睁眼一看,本来跟他各占半壁江山的人已经不知何时凑到他跟前来,眼睛闭着,只是一双手维持着掐他脖子的姿势。
——太明显了,小胜。
绿谷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手,发现居然还挺用力。
——想玩吗?那我可不会客气。
没再选择继续掰开这人的手指,绿谷反而将自己往前倾更加靠近对方。
“小胜要是再不松手,我就亲上去。”
似威胁似认真的话语,听得脖子上的手一抖,下一秒便被狠狠踹了一脚,差点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下手真狠,小胜。”
绿谷不满地揉揉自己的小腿。
“……”
对面的人沉默地看着他,绿谷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似乎跟平常的打闹不太一样。
姿势也变成盘腿坐,绿谷低头看着依旧维持着趟姿势的人:“我不是在开玩笑,小胜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我的心意了吧。”
爆豪一语不发地坐起来,跟他面对面。
绿谷接着说:“我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爆豪闷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绿谷摸了摸下巴:“小学?初中?或者更早的幼儿园?”
爆豪脑门上爆出十字:“你能不能认真点?”
绿谷连忙道:“是认真的,我喜欢小胜的时间太长太久了,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这、这家伙!
爆豪瞪大眼睛,一时语塞。
话说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同龄人里,小胜一直是最耀眼的一个,想移开目光都做不到。”
绿谷扯扯嘴角。
“不过小胜好过分,明明一直以来我追得这么辛苦,却总是‘臭久’‘废久’地叫啊叫,打击我的信心。”
爆豪想你有段时间也很打击我的信心,所以我们扯平了。
“本来想着要是变强了,小胜也会把目光稍微停留在我身上一点吧,结果目的达到了,小胜的目光却是完全充满敌意。”
那是因为你太讨厌了。爆豪在心里龇牙咧嘴。
明明是一直落后的人,突然一下子赶超了自己,任谁都会觉得火大吧?
“我想跟小胜搞好关系,但小胜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念头。毕业之后一直没有联系过,明明我们都在同一座城市却总是见不到面,我甚至怀疑过我们会不会就这样变得疏远。”
我们本来也没多亲密吧。爆豪在心里吐槽。
“可是,我很不甘心啊。”
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绿谷看向对面的人。
夜灯下的那张面庞看上去柔和极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红色的眸子此刻看起来也是温暖至极,看得久了竟然会觉得鼻尖酸涩。
他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就这样从小胜的生命里退出去,明明幼驯染的我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才对,为什么到最后要变成老死不相往来?”
爆豪一愣。
绿谷抬起双手,近乎希冀地望着他:“证明给我看,小胜其实不讨厌我。”
“你……”
爆豪一时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双臂张开,是要拥抱的意思吗?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搂搂抱抱。
但要是不做些动作,这个人会一直缠着他不放吧?
“不讨厌你。”
结果,也只是干巴巴地回复。
“至少现在不讨厌你。”
“那就证明给我。”固执地不放下手臂,绿谷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用实际行动。”
“……你这家伙别得寸进尺!”
火气又莫名其妙地上来了,下意识抬起手掌想要发动『个性』,但被对面的人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整只手完全被包裹在另一个人的掌心里,爆豪一愣,而趁这段时间,绿谷已经整个人贴过去了。
“不推开,也是实际行动的一种哦。”
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爆豪浑身一僵。
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有些冒汗的掌心紧紧贴着这人薄薄的一层睡衣料子,绿谷用心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想着是否能够同步。
“瘦了不少呢,小胜。”手指轻而易举找到这人的脊柱,再顺着突出的脊柱线慢慢往下滑,“自从一个人搬出来住之后,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用不着你管。”
胸膛立时传来推拒的力道,但绿谷毫不退让。
“别急着推开我,我不会对小胜做什么的。”他说道,“至少是在得到小胜的认可之前,我什么出格的动作都不会做。不过话又说回来,上次我提的问题,过了这么久了,小胜考虑得怎么样?”
“……”
推拒的力道更加猛烈了。
绿谷不为所动,把脸贴上这人温热的脖颈处,轻声道:“和我结婚,小胜的回答是什么?”
“我以为揍你的那一拳已经是很明确的回答了。”
耳边是爆豪冷静的声音。
“不,这跟亲口说出拒绝不一样。”绿谷本想再用点力把人抱紧点,但又想到这人身上还有伤又不太敢轻举妄动,“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死缠烂打的,只要小胜明确说不愿意,我就不会再缠着你。”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都有些哽咽。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我说就信?
“你、你这——!”
心情烦躁到极点,爆豪恼火十足,甚至想大骂出口。
“我说你就信?”
挣脱不开这人跟铁索一样的怀抱,爆豪干脆掐着这人的腰上的肉不放。
“我从小到大说了那么多次让你去死,你哪次听我的话乖乖去死了?”
他简直气得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生气。
“你是在逼着我答应是不是?摆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总是这样一副我欺负你的表情,明明受威胁的人是我吧,你凭什么哭?你凭什么委屈?”
这怒火太有针对性了,绿谷张了张嘴,有些愣住。
爆豪干脆一鼓作气用力推开这人,末了又跳上去揪住人的衣领,恶狠狠道:“听着臭久,老子不是那么好追的!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别总是一副哭丧的表情来恳求,老子不稀罕!而且我也讨厌死你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了,就不能下定决定赌上所有去拼一拼吗!”
——去拼一拼?
绿谷完全怔住了。
等理解过来这番话的涵义之后,近乎欣喜的光立时从他的眼里迸发出来,绿谷呼吸都变急促了,握住那只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小胜在鼓励我吗?”
“哈?你这混蛋在说——”
“小胜居然会鼓励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人,凑得几乎快贴到对方脸上,绿谷傻兮兮地笑,“我一定不会让小胜失望的!”
“所以说你这家伙到底哪根筋——”
“我一定会追到小胜的!”绿谷充满希望地握住这人的手,“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啊。
他是不是按错了什么开关?
爆豪眼角一抽。
“不过现在不早了,小胜有伤在身,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绿谷碰了碰还揪着自己衣领不放的手,表情略显无辜。
“松开吧,咱们睡觉,要是小胜觉得冷我抱着你也行。”
“去死!”
——没关系。
绿谷躺在被窝里,一眨不眨地看着背对他而睡的人。
——未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一定能把人追到手。
这是一份承载他近乎整个少年时代的感情。
从最初播下的种子到现在的开花结果,一路辛苦走来辛勤灌溉,他相信总会有收获的一天。
因为这就是他。
绿谷想。
——彼一如我,从一而终。
END.
也不知道表达清楚没有……orz。
最后,一如既往期待留言!